如人饮水,得过且过

【周叶】归字谣(中)

而后叶修便常常跟着周泽楷去集市。

进入仲夏之后,周泽楷便不再让他跟着去,天气热起来了,他怕叶修中暑。

叶修画完扇子,趴在桌上,外面的日头渐高,叶修想,还有一个时辰周泽楷才回来。

天气这么热,周泽楷回来还得做饭,叶修怕他辛苦,便突发奇想去做午饭。

 

周泽楷回来的时候,叶修还在厨房里捣鼓。脸上还沾着烟灰。

“我……我本来想煮饭的,但是不知道水加多少,就成这样了……”他本来想煮干饭的,但是水加少了,于是又加了水,可是水又加多了,加来加去,最后煮成了一锅粥。

周泽楷又循着他视线看过去,桌上放着一盘炒糊了的青菜。

叶修尴尬的搓着手,不敢看他。

 

农夫坐过去,捏捏他的手,说:“我来做,厨房脏。”

叶修撇撇嘴。

周泽楷把买回来的半只烧鸡装进盘子里,自从叶修来后,家里买肉的频率高了不少,以往最多半个月一次,现在隔三差五周泽楷就会买一次。

 

吃饭的时候叶修还是有点期待,看着周泽楷吃了一口青菜便巴巴的问:“好吃吗?”

农夫笑的眼睛都弯了:“好吃!”

叶修便也伸筷子去夹,周泽楷没来得及阻止,叶修尝了尝,菜糊掉了,有点苦,盐也放少了“哪好吃了?”

“你做的,就好吃。”周泽楷又给他夹了块鸡肉。叶修也给他夹了块。

叶修又准备去夹青菜的时候周泽楷却抢过盘子哗啦啦倒进了自己碗里,然后将肉盘子推到他面前:“你吃这个。”然后自己低下头呼噜呼噜的把白粥青菜吃了个干净。

 

 

山里的夏夜倒也算凉快,山风消了不少暑热,再加上叶修本本就是个体寒之人,晚上睡觉倒也无大碍。

奈何他特别招蚊虫咬,夜里翻来覆去总是睡不安稳。

周泽楷素来浅眠,叶修一动,他就醒了,然后就拿起放在旁边的扇子给他扇风驱蚊。

叶修起初不知道,只当是蚊虫少了,某天夜里无意中察觉了身旁人的动作才了然。

周泽楷白天得干活,夜里还得顾着他,哪会休息的好,叶修怕他吃不消,便也可以让自己忽略被叮咬的瘙痒。

 

这天周泽楷上山打猎,眼看天快黑了还没回,叶修跟周氏打了个招呼便上山去找他。

周泽楷回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去了。

周氏见只有周泽楷一人回来忙问他路上没碰见叶修吗?

周泽楷闻言心里一惊,将手里的东西一扔又匆匆往山上去。

找到叶修的时候他正坐在一棵叔底下,拿着跟树枝在地上边画便念念有词:从这边上来的……这边也走过了……回家应该是往这边走吧……周泽楷怎么还不来找我……

“叶修!”身后传来农夫气喘吁吁的声音。

叶修一喜,手里的树枝一扔就跳到他身上去,周泽楷牢牢的接住他。

“我本来想上山找你的,但是迷路了,我走了好久都没找到路……”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甘心和委屈。

周泽楷腾出手揉揉他的脑袋:“傻媳妇儿,我带你回家。”然后在叶修面前蹲下身来:“上来,我背你。”

叶修趴上他的背,问他:“是不是不管我在哪你都会找到我,带我回家?”

农夫坚定的嗯了一声,蓦地,又说“不准一个人跑出来了。”

叶修搂紧了他的脖子,连声说好不一个人出来了,以后跟你一起。

 

叶修向来苦寒,本就是个体寒之人,夏季里手脚都是晾凉的,更遑说冬天了。入秋之后,他的手脚几乎是再没暖起来过。

晚上洗完脚,躺在被窝里不到一刻钟,原本被热水泡暖和的手脚就已经冰凉了。

周泽楷躺上床的时候触到他冰凉的双脚,好看的眉头一皱:“怎么这么冷?”说着便坐起身来,不忘给叶修掖好自被子,然后坐到床脚,把他的双脚捂进怀里。叶修挣扎着想要拿出来:“这样你冷。”

周泽楷却固执的不为所动,隔着被子拍了他一下:“别动,漏风。”

良久,农夫才重新躺下来,他把脚伸过去,捞过叶修的,挨在一起,又拿过叶修的手呵气揉搓:“睡吧,这样就不冷了。”

叶修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忍不住问:“干嘛对我这么好啊?”

农夫傻乎乎的一笑,说:“你是我媳妇儿!”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依然显得亮晶晶。

 

隔天周氏单独把周泽楷叫进了屋里,叶修撇撇嘴,心里嘀咕什么秘密不让我听啊?

周氏从柜子底下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个小布包,一层一层的裹了好几层。

周氏把它打开,里面是几件金首饰:“这本来是给你取媳妇儿用的,你拿去当了,给小叶买几件厚衣服,这孩子怕冷,别冻着了。”

“诶,好!”周泽楷接了东西,赶忙去了镇上。

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大包裹,兴冲冲的塞给了叶修。叶修一脸疑惑的打开,里面是一件雪白的狐裘。

“谁让你买这么贵的东西?”叶修头一次有点生气了。

农夫有点无措:“你冷。”

“拿去退了,给娘买点补品去。”

周氏在院子里听到平时好脾气的叶修这次居然大了声音,忙进来劝;“买什么补品,不需要,我让泽楷买的,快穿上,别冻着了。”

 “我还年轻,用不着这东西,娘你穿吧,你身体不好,穿着免得染上风寒了。”

“诶我不用,泽楷去年给我做的袍子能穿呢,你穿吧啊,本来就是给你买的。”

“我……”叶修张张嘴,又不好拂了老人的意。

周氏见叶修没了脾气,也放心的回了自己房间。

叶修把狐裘放好,说:“明儿个拿去退了吧,买几件衣裳,娘,你和我,一人买一件。”

周泽楷没说话,转身去院子里劈柴去了。

嘿,又闹脾气。

叶修坐在床上,透过窗子看到在劈柴的农夫,脸上还是气鼓鼓的模样,叶修无奈,叹口气,拿起狐裘披在身上往院子里去。

“好看吗?”

农夫闻言,抬起头,脸上果然扬起喜色:“好看!”

叶修走过去,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有没有暖和点?”

周泽楷想把手拿下来,叶修握着不让他抽开:“脏……”

“谁敢说你脏,我把他嘴巴缝起来!”

周泽楷只是看着他傻笑。

叶修转转眼睛,放开他的手,把狐裘解了开来,周泽楷比他高点,叶修微微踮了踮脚,把狐裘披在了他身上。

“冷!”农夫说着便要脱下来给他穿上。

“不准脱!”叶修恶狠狠的说,一边说一边给他系好系带,然后掀开衣角钻进了农夫怀里,也亏得狐裘够宽大,刚好能裹住他们两个人。

“嘿嘿,我聪明吧!”

“嗯,傻媳妇儿!”

“你才傻!”

 

隆冬里天黑的更早,周泽楷砍柴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有客人。

叶修跟周泽楷说来人是名走方医,姓王,路过家门口来讨碗水喝,我就让他给娘把把脉咱留他吃顿饭。

周泽楷说好便去厨房做饭了。

因的有客人,饭桌上比往日要更加丰盛,周泽楷还拿出了一壶酒,以表谢意。

大夫说他不胜酒力,就不喝了。

这大夫与常人略有不同,眼睛一大一小。

叶修戳着饭说:“大夫我看你天生异象,是不是还会夜观天象参命理算命数啊?”

“叶修!”周泽楷捏捏他的手。

周氏也赶忙说:“大夫莫生气,我这儿媳妇孩童心性,并无恶意,还望大夫莫见怪。”

那姓王的大夫放下筷子,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道:“无碍,我确实略知命理算卦之术。”

“哦?那大夫可否替我家算算?”周氏闻言,来了兴趣。

“这……那好。”说着便从随身箱子里拿出了龟板和铜钱。

 

“大夫,卦象如何?”

那大夫将龟板收起来,道:“福自天来,事不须求。世人想求个大吉大利的卦象,无非是为了图个心安而已。夫人无需多心,命都是自己活出来的。”

“是是,您说得对。”

 

吃过饭,那走方医便起身告辞,周泽楷去给周氏熬药了,叶修便自告奋勇送他出去。

出了远门,两人都换了一副脸色。

“卦象为凶?”

“你若再待下去,便是。”

口气俨然是多年老友。

“有办法改变吗?”

“我说过了,你若再待下去,便无法逆转。”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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