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人饮水,得过且过

【周叶】归字谣(下)

春节将至,叶修前些日子学会了扎花灯,如今便和周氏在家做花灯,叶修法子多,花灯被他描的甚是好看,深得小姑娘的欢心,每日拿去集市的,都很快就卖光了。

这会儿抓紧了时间做花灯,是为了正月十五的花灯会做准备,花灯会是小镇的传统,元宵佳节,最是适合家人一起团聚游玩。

于是除夕过后的每一天,叶修和周泽楷都显得有些忙忙碌碌。

 

日子过得快,转眼就是元宵节,周泽楷给叶修系好狐裘,挑上箩担,双双出门了。

果然花灯又是很快就卖完了,难得遇到这样的集会,周泽楷和叶修也不急着回家,便在花灯会上游玩,往年周泽楷都是卖完东西就回家了,然后和母亲一起吃汤圆过元宵,但是今年不一样了,今年有叶修,他想让叶修高兴。

两人玩了一番,因为心里记挂着母亲,便也没多逗留,回家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周氏已经包好了汤圆,正烧着水等他们回来好下锅。

三个人围坐在桌子旁,吃着汤圆,叶修心里暖洋洋的,天空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花,对面的山头突然传来“啾——”的一声,而后一朵烟花在天空炸开,叶修眼神一凛。

“怎么了?”身旁的农夫敏锐的感觉到了他的变化。

“没,”叶修摇摇头,“烟花好看。”

“喜欢?”

叶修低下头喝汤,没说话。

 

隔日周泽楷照例去市集,问叶修去不去,叶修说昨天玩太累,不去了。

于是农夫摸摸他的头,一个人出门了,临走前,他说:“等我回来。”

叶修说好。

一直到天黑,周泽楷都还没回来,叶修心里急,有不敢出门去找他,周氏前几日染了风寒,今天又有加重的迹象,叶修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热了药给周氏,叶修怕她担心,便坐在旁边陪她说话,只是眼神一直往远门飘。

忽的,外面传来一声尖响,然后同样的声音接踵而来,叶修忙不迭的跑出门去,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周泽楷站在院门口对着他笑。

叶修眼眶有点热,走过去抱住他,脑袋搁在农夫的肩上,声音有点闷闷的:“干嘛花这劳什子钱?”

“我想让你高兴。”农夫说。

 

周泽楷前一日跟镇上的一户人家说好了帮他们修葺房屋,于是早早就出门了。

出门的时候叶修拉着他的衣角,说:“早点回家。”

周泽楷握着他的手:“好,等我回家。”

叶修没说话。

周泽楷走了老远,回头看,隔得远房子已经缩成小小的一团了,叶修还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他。

 

 

晚上回家的时候已经月上枝头了。

周氏已经睡下了,听到声响,便披上衣服出来:“小叶呢?怎么就你一人?”白天的时候叶修跟她说,周泽楷有些工具落在家里了,他给送去,晚上和他一起回。

周泽楷一顿,说:“他回老家去了,看看能不能找到父母,怕您担心,没敢说。”

“这孩子,你怎么不跟着去?”

“你身体不好,他不放心,不让我去。”

“诶!怪我这病身子,那等过两天我好些了,你就去把他接回来罢,一个人在外面,虽是回家,我这心里也担心的紧。”

周泽楷嗯了一声,扶着周氏回了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床前的小桌子上留着一张字条和一些银票,只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周泽楷眼眶一热,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打湿了叶修的字。

 

 

过了几天,周氏便催着儿子去循叶修,周泽楷说叶修来了信,说父母回家了,要在家多呆些日子,让别挂念。

周泽楷又说,趁这日子多攒些钱,好置办些好物件再上丈人家。

周氏一想,觉得有理,便也不再催。

周泽楷见瞒了过去,便也不再催。

 

 

草木流转,一晃便是三月。

周泽楷背着刚打的柴火回家,一路上眉头紧锁,这几日母亲又催着他去接叶修回来,他正愁着该如何瞒过去。

回到家的时候院门大开,周泽楷心里一惊,扔下柴火跑进屋里,周氏倒在地上,额头淌着血,似是撞的。

“娘!”

“泽楷……你要……保护……好……叶修……这些强盗……他们……抢……”

“娘!”

 

穷人家没有什么葬礼可言,周泽楷将周氏葬在了家旁边的大榕树下。

 

“你说什么!”叶修听着底下人的回报,倏地瘫坐在椅子上。

“教、教主……”来报消息的人战战兢兢。

“你先下去吧。”一人从门口进来,正是当日那走方医王杰希。

 

“大眼,”叶修的声音很无力,“这就是当日的卦象?”

“叶修,生死有命。”

“生死有命?那是我娘!”叶修站起来大声说,眼眶绯红。

 

更深露重,初春了,夜晚已经偶有蛙鸣声。

忽然一个白衣人影出现在周氏的墓前,正是叶修。

一方小小的土坟,连个像样的石碑都没有,只立了一根木桩,上面写着周氏的生卒年。

叶修咚的一声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娘,是我对不起您。”

“叶修!”身后传来欣喜的声音,叶修一愣,忍住回来看的冲动,起身足尖一点便飞快离去。

周泽楷却不死心,跟着他的方向追了上去,奈何他只是一介山野村人,脚程再快,也比不上叶修这等习武之人。

很快,周泽楷便再也寻不见叶修的身影了,他不死心,在林子里一边喊一边找。

直至月上三竿,他才停了下来,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

叶修从一颗大树上闪身下来,看着他的背影,蹲下身,手抓着胸口,他听到周泽楷说:不管你在哪,我会找到你,带你回家。

心像是被人剜了一般,生疼,疼得他直哭。

 

 

近日里江湖中有传闻说各大门派准备围攻天一教。

各种声音褒贬不一,有人说天一教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被围攻。

有人说魔教就该被铲除。

也有人说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谁知道他们打得什么算盘。

“送完了菜你就赶紧回来,什么都别管知道吗?”

“嗯。”送菜小厮一边听着老板的教训一边听着来往人的言谈,这小厮正是周泽楷。

 

要送菜的地方是苍翠山,正是天一教的驻地。

卖菜老板正愁找不到人去送,却得了这冤大头,于是装模作样的提点了一番便让周泽楷去了。

 

 

周泽楷驾着牛车往苍翠山上去,他走的是后山,因而没遇到什么人,但是满山的肃杀确是怎么也藏不住。

到后门,交了菜,拿了钱,周泽楷刚要走,却看到王杰希正从后院往前厅去,刚想张口喊,却被收菜的人喝止:“诶看什么呢,赶紧走吧!别多看不然惹事!”

周泽楷收回目光,驾着牛车下山了,他回头看着后门,若有所思。

 

前院里,叶修正被人围住,他站在人群中间,穿着周泽楷初见他时那袭红杉,脸上是一派游刃有余的模样。

各大门派的人在声讨,无非是说天一教有多么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他们要替天行道,然而,说的热闹,却没人敢真的上去挑战叶修。

然而,不知何人提到了周氏,叶修一怒,冲他而去,众人等的便是这机会,向着叶修群起而攻之。

叶修以一敌众,有些分身乏术。

忽然,叶修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叶修!”

叶修回头,阔别已久的农夫正当在他身前,胸口拆着三把剑。

 

叶修接住他倒下去的身子,他按住周泽楷的伤口,可是鲜血不断的流,叶修急的红了眼。

“疼、吗?”农夫吃力的抬起手,抚上叶修的脸,他的脸上有一个小小的伤口,不知道被谁的剑划到的。

“不疼。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要来?”叶修握着他的手。

“来、找你,娘说,要保护你……我、我……做到了……”

“你别说话了,不准死听到没有!大眼!王杰希!你快点来救他啊!”

“别、哭……你笑……好看。”

“好我不哭,你也不准死听到没有!我不准你死!你说了要带我回家的!”

“傻媳妇儿……对不起……我、不、不能、带你……回家了……”

“啊——”

 

此时的叶修毫无防备,却无人敢上前。

良久,叶修终于抬起头,眼底是一片狰狞的猩红。

“你们,该死。”

 

廿三年五月初五,天一教教主叶修,血洗苍翠山,以祭亡夫。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说书先生喝了口茶,继续说到:“后来啊,再也没人知道叶修去了哪里,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隐居山林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如何了。”

 

书说完了,也散场了,小酒馆里的人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坐在角落的白衣男子将碎银放在桌上也起身离开。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白衣男子撑开他的银伞,搂紧了怀里的包袱,路过他身旁的小女孩听见他轻声说:“我们回家。”嘴角是倾世的温柔。

 

白衣男子撑着他的银伞,消失在雨帘中。

他胸前的包袱里,放着一个骨灰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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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节什么的,就不要在意了

也别问我为什么那会儿可以男男结婚


没检查错别字,要是发现的话记得告诉我,就这样(*^_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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